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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震步出宫门冬阳微弱。

他抬头看了一眼洛阳城头的旌旗低声对身旁的曹德海道:“查案如弈棋一步错满盘皆危。

咱们走好每一步。

” 曹德海未应声只微微颔首袖中手指捻了捻似在默记路线。

两人并肩而行身后宫门缓缓闭合铁环落锁的闷响在空旷殿前回荡。

三日前李瑶在灯下铺开七张旧信逐字比对崔家文书笔路。

她以特制药水显影残迹发现其执笔人惯于第三划加重力道墨中掺朱砂三成纸用北地贡松烟火漆印痕呈断钩状。

她依此仿写密信一封内容为七家士族共议联蛮愿献北境三仓换取兵援南下。

信纸、墨色、印痕皆与崔府旧档无异。

李毅于当夜潜入御史周延府邸。

此人曾列席王晏夜宴却未明附士族立场中立。

他将密信藏于书房暗格夹层格内原有几封旧奏抄本尘积寸许显少开启。

次日清晨周延开格取书忽见陌生信函惊而拆阅面色骤变当即命人封书房亲赴宫门递奏。

雍灵帝得信时正在偏殿批阅边报。

他初阅只觉荒谬待细看纸纹墨色又觉其真。

召来内廷掌墨官查验回报:“此纸确为去年北地所贡共三百刀分赐六部与三公府。

墨含朱砂非民间可用。

”火漆印虽残但形制确与崔家密令吻合。

帝怒掷信案前命即刻召王晏入宫。

金殿之上王晏跪地叩首声如沉钟:“臣三世为官蒙先帝托孤岂敢通敌叛国?此信必有伪作之手意在挑拨君臣乱我朝纲!” 雍灵帝冷眼俯视:“那你如何解释纸墨印信皆出你府?” “纸可流出墨可仿制印可伪造。

”王晏仰面目光直迎:“陛下明鉴蛮族居北漠无舟无桥如何渡江取仓?此地势之谬凡识舆图者皆知。

若真有约岂会留此破绽?” 殿中群臣窃议。

有人点头有人皱眉。

东厂提督赵德海立于阶侧面无表情指尖轻叩刀柄。

他未言支持亦未驳斥只等皇帝决断。

雍灵帝沉默良久目光转向殿外。

风卷残雪扑上玉阶又被内侍扫去。

他心中疑云翻涌——若信为真士族已勾结外敌;若为假何人敢以叛国之罪构陷重臣?而最可疑者恰是最近屡受士族攻讦的李震。

正迟疑间殿外传报:李震奉召入见。

李震步入大殿步伐沉稳未着甲胄只穿青纹深衣腰佩玉环。

他行至殿心跪拜行礼不急于辩解只道:“臣闻有密信指控士族通敌震惊万分。

若此事属实乃社稷之祸;若为诬陷则人心将乱。

是非曲直不在言辞而在证据。

” 雍灵帝目光微动:“你意如何?” “臣愿与陛下所遣之人共查此案。

”李震抬头神色坦然“若查出臣族伪造甘受极刑;若查明士族有谋亦请依法处置。

不偏不倚方能安天下之心。

” 殿中一时寂静。

王晏冷笑:“好一个大义凛然!你李氏与我士族积怨已久如今竟主动请查莫非是想借机坐实罪名?” 李震不看他只对皇帝道:“若王爷心无亏欠何惧一查?若查无实据臣当众叩首请罪。

” 雍灵帝终于开口:“准。

” 他目光扫过东厂众人落于副使曹德海身上:“你随李震同去代朕监查务求真相。

” 曹德海出列抱拳领命。

他年约四十面容瘦削双目深陷少言寡语却是东厂除赵德海外最得信任之人。

他奉皇命行事不党不私过往曾查办三起宗室贪腐案皆铁证如山无人敢议。

王晏面色铁青却无法再言。

他只能叩首退出背影僵直步履沉重。

偏殿之内只剩李震与曹德海立于御前。

“陛下。

”李震再拜“臣请即刻调阅三月内进出京城的商队名录尤其是北地往来者。

若有蛮族细作混入必经此路。

” “准。

”雍灵帝点头“户部、兵部、驿馆档册皆可查阅。

但——”他目光陡厉“若有隐瞒、篡改、毁档朕决不轻饶。

” “臣明白。

” 曹德海此时开口:“我需随行每查一地皆须共签文书。

” “可以。

”李震答得干脆。

两人并肩出殿穿过长廊。

廊下宫人低头避让无人敢近。

风从殿角吹来卷起李震衣角他伸手按住目光扫过宫墙深处。

他知道这场棋局已入中盘。

伪造的信只是引子真正要动的是盘根错节的士族命脉。

而皇帝的疑心才是最锋利的刀。

他不急于斩落只求缓缓推进让那把刀最终指向该指的人。

曹德海忽然开口:“你不怕查到自己头上?” “若真有证据指向我”李震看着前方宫门“我不用你动手自会伏法。

” 曹德海没再说话只从袖中取出一块铜牌正面刻“东厂监查”四字背面隐有龙纹。

他将其别于腰间动作利落。

宫门开启两人踏出。

街面残雪未消车马稀疏。

一名驿卒牵马候于阶下见二人出来忙上前牵缰。

李震翻身上马动作干脆。

曹德海则上了东厂备车帘幕低垂不见其貌。

马蹄声起沿御道南行。

李震行至半途忽勒马停步。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折叠信笺展开只看一眼便迅速收入袖中。

那是李瑶早前备好的密报通道以药水隐字遇体温显现。

信上仅八字:“纸源已查崔府三月前领五十刀。

” 他抬眼望向前方户部衙门朱门紧闭门前石狮蒙尘。

马鞭轻扬继续前行。

车轮碾过雪泥留下两道深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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