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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刚亮宫门开启的声响惊起檐下一对麻雀。

苏婉站在偏门石阶上手中握着一封边地送来的急信指节微微发白。

她没进内殿歇息昨夜皇城内外的异动虽已平息可百姓不知内情坊间已有风声四起。

她换下素色常服披了件半旧的青布裙衫只带两名随行女官乘小轿出了宫西巷口。

京城早市正喧闹起来。

挑担的、推车的、叫卖的挤在街心可人声里夹着低语三五成群聚在药铺前议论。

一个老农蹲在墙根手里攥着半袋陈米眉头拧得死紧。

旁边织户妇人抱着孩子眼神飘忽见轿子停下便往后退了半步。

那小贩少年原在吆喝糖糕也收了嗓音悄悄打量来人。

苏婉下了轿未摆仪仗只让医女捧出几包药材摆在案上又取出粮政司签发的平粜文书摊在众人眼前。

“这是今早刚定的。

”她声音不高却稳“官仓开库每户凭籍领米一斗不加赋不抽丁。

疫区来的药材今日就能分到各坊医馆你们若信得过可以看看。

” 老农迟疑着上前接过文书翻看。

他认得字却不常读手指顺着墨线一行行挪。

织户妇人抱着孩子靠近药包掀开一角闻了闻是熟悉的甘草与黄芩味。

“真能领?”小贩少年终于开口嗓音带着试探“前两天还有人说朝廷要征重税养兵还要抓壮丁去北边打仗。

” 苏婉点头:“消息传歪了。

北境有李骁将军守着前线未动一卒。

你们听到的是有人故意搅乱人心。

” “可昨夜里……”老农抬起头压低声音“西华门那边动静不小火把来回跑说是刺客进了宫。

咱们这些小民就怕哪天祸事临头饭都吃不上。

” 苏婉神色未变只将手边一碗清水端起倒入一剂药粉搅匀后递过去:“这药是我亲手配的防疫散去年春荒时救过你们村三个发热的孩子。

现在我还在这儿药还在发米也照常放。

若朝廷真要不管你们何必大清早就派人来市集?” 老农盯着那碗水想起去年自家孙子烧得满脸通红就是这位夫人亲自熬药喂下才捡回一条命。

他喉头动了动慢慢接过碗仰头喝了。

织户妇人眼圈忽然红了:“我男人去年修河堤受了伤也是您派的大夫治好的。

当时他说新朝不一样有人管咱们这种人。

” 苏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们一家从底层走上来知道饿一顿是什么滋味也知道病得起不来有多难熬。

所以我不求你们立刻全信只求你们记住——每一次放粮、每一次施诊都不是作秀是我们一步步兑现的承诺。

” 小贩少年低头搓着手里的竹筷半晌道:“我也不是不信您……可外面传得太邪乎了说什么皇帝快不行了太后要垂帘听政还有道士说天象有变大灾要来。

” “天象?”苏婉冷笑一声“我看过钦天监的记录今年雨水丰沛秋收有望。

倒是有些人在暗处烧纸钱、散符咒打着‘避劫’的名号收钱敛财。

你们要是看见尽管报给巡街衙役。

” 她顿了顿环视一圈:“我知道你们怕动荡。

可越是这时候越不能让谣言牵着鼻子走。

朝廷查清了这几日散布假话的都是些趁乱捞钱的江湖术士和投机商贩。

该抓的抓该罚的罚绝不姑息。

” 人群静了一瞬。

老农站起身把空碗递还给医女:“那……我能带家里人来领米吗?” “当然能。

”苏婉微笑“带上户籍簿就行。

明日开始医队还会下乡巡诊优先去去年受灾的几个村。

” 织户妇人咬了咬唇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双布鞋粗针密线鞋底厚实:“这是我昨夜赶做的……本想留给我兄弟出远门穿现在……想送给您。

” 苏婉怔住。

“您走这么多路救人看病该有双结实的鞋。

”妇人声音轻却坚定。

苏婉接过鞋指尖触到针脚间的温热。

她没说话只是缓缓弯腰将鞋贴在胸前。

周围百姓渐渐围拢过来有人问起孩子入学的事有人说家里的田契丢了怎么办她一一应答语气如常却让人安心。

巳时初刻市集秩序已恢复如初。

小贩重新吆喝起来药铺前排起了领药的队列。

苏婉登上小轿临行前回头看了眼那三人——老农正和邻居说着什么脸上有了笑意;织户妇人抱着孩子站在阳光下不再躲闪;小贩少年则踮脚张望似乎在数还有多少人没领到米。

轿子起行穿过朱雀大街。

她在车内取出边地那封求援信信纸边缘已被手指磨出毛边。

窗外传来孩童追逐的笑声一辆运粮车吱呀驶过留下淡淡的稻香。

她将信折好放入袖中暗袋又摸了摸怀里的布鞋。

轿帘被风吹开一道缝阳光斜切进来落在她交叠的手背上。

一只飞蛾扑棱着撞上窗纸弹了一下又飞向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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