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初落宫灯昏黄。
苏婉站在偏殿檐下指尖轻捻袖中那张未拆封的药试纸。
她刚从太后寝宫退出掌心还残留着脉枕的微温。
三更已过廊下守值的宫女低头打盹无人注意她袖口滑落的一星灰末悄然坠入石缝。
半个时辰前她踏入凤仪宫时太后正靠在绣墩上闭目养神。
张嬷嬷立于榻侧双手交叠神情恭顺。
药炉搁在铜盆边小火煨着一碗浓汤气味苦涩中带一丝腥气。
“臣妇参见太后。
”苏婉行礼目光扫过案几上的药渣碗。
太后睁开眼声音虚弱:“又是你来瞧这老病根?” “陛下亲令不敢怠慢。
”苏婉上前搭脉指腹触到腕间皮肤时略一顿——太后的手冷得不似常人且脉象浮而无力沉按则断续如游丝。
她不动声色一边问话一边借整理脉枕之机将药渣悄悄拨出少许藏入袖中试纸夹层。
试纸边缘瞬时泛起淡紫她心头一紧:乌头、藜芦、五灵脂三味本不该同用的药竟齐现于方中。
久服必损心阳致神昏气短状若重疾缠身。
“近日可有心悸?”她轻声问。
太后点头:“夜里常惊醒胸口像压了石头。
” 张嬷嬷这时插话:“苏大夫每日都问这些可药方是御医署定的咱们也不敢换。
” 苏婉抬眼见她嘴角微动语气温和却带着刺:“药效如何自然要看调理结果。
若一味照方抓药不辨体质变化反倒误事。
” 张嬷嬷垂首不语但喉头轻轻一滚像是咽下了什么话。
苏婉没再争辩只嘱咐添些安神食材入膳便起身告退。
临行前她特意留下一个药箱说是明日还要复诊需备些应急药材。
回到偏殿她刚把药箱放在桌上一名宫女便进来通报说要打扫。
她应了一声转身去更衣。
不过片刻再回来时药箱锁扣已有划痕最底层的“安神散”不见了。
她手指抚过锁芯触到一点腻滑——是脂粉。
她不用香宫女也不该碰她的私物。
这痕迹分明是有人刻意打开后又合上还想掩人耳目。
她立刻取出玉符贴唇:“药失恐陷。
” 传讯刚毕她便故作焦急翻找起来口中斥责宫女疏忽。
那宫女吓得跪地磕头她却挥手让她退下转而在药柜角落撒下一撮无色粉末。
这是李瑶特制的显影药遇外来指纹会浮现淡蓝纹路肉眼难察却能留存证据。
做完这些她静坐灯下手中银针轻挑烛芯。
火光跳动映着她眉心一道浅痕。
她知道这一局才刚开始。
*** 李震接到传讯时正站在密室中央。
乾坤万象匣悬浮半空蓝光缓缓流转。
他将苏婉带回的药渣样本置于匣面启动“成分溯源”功能。
光幕上数据飞速滚动最终定格在一组比对结果:药中所含乌头碱金属残留与前几日查获的私铸兵器印模残留物完全一致。
两者皆出自邺城兵器库同一熔炉批次。
他眼神一凝。
这不是巧合。
曹瑾一党不仅掌控军械铸造竟已渗透御药监。
用药毒害太后既能制造病危假象动摇国本又能待其崩逝后将罪名推给苏婉“误治”彻底毁掉李氏在朝中的声誉根基。
更狠的是若太后真因“药误”而亡皇帝震怒之下即便查不出实据也必会驱逐苏婉出宫甚至牵连整个李府。
他们不需要当场杀人只需让怀疑生根就能逼李氏自乱阵脚。
他缓缓闭眼脑海中闪过昨夜当铺地窖深处那点红光。
那不是偶然的灯火而是整盘棋局的暗线之一。
如今这条线已悄然延伸至皇宫内廷。
他睁开眼低声下令:“调两组暗哨潜入西六宫外围盯住凤仪宫所有进出之人尤其是张嬷嬷。
另外通知李瑶查近三个月御药房领药记录重点追踪‘乌头’‘藜芦’的签批人。
” 命令下达后他并未急着反击。
他知道此刻若贸然动作只会打草惊蛇。
对方既然敢动手必然已布好后招。
唯有静观其变等对方露出更多破绽才能一举成擒。
*** 次日清晨苏婉再次入宫。
太后精神稍振靠在床头喝粥。
张嬷嬷亲自捧碗勺子递到唇边时手腕微微一抖一滴米汤落在锦被上。
“奴婢该死!”她慌忙擦拭声音却不见慌乱。
苏婉坐在一旁目光掠过那只手。
昨夜她留下的显影药已生效——张嬷嬷昨日曾触碰过药柜指纹清晰浮现于角落瓷瓶。
而那瓶子里原本装着另一味禁配药。
她没点破只道:“太后心气不足饮食宜清淡。
这粥里加了桂圆虽补血却助湿热不如换成莲子百合。
” 张嬷嬷接口:“可御医署的方子写着‘随膳加料’奴婢不敢擅改。
” “那就请御医亲来解释。
”苏婉平静道“我身为医者若明知有害还照单全收才是失职。
” 空气一时凝滞。
太后看了张嬷嬷一眼淡淡开口:“既如此今日先按苏大夫的意思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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