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明营地篝火早已熄灭只剩灰烬泛着微弱余温。
李骁站在前锋营前一声令下三千骑兵陆续翻身上马。
马蹄轻踏泥土队伍悄无声息地驶出营门沿着北岭小道向楚南腹地挺进。
李震骑在马上手握缰绳目光始终落在前方蜿蜒的山径上。
晨雾缠绕山腰林间寂静得听不见鸟鸣。
他没有说话但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剑剑柄掌心能感受到金属上尚未干透的冷汗。
行至谷口队伍停下。
李毅策马从侧翼绕回翻身下马单膝点地:“大人这谷不对。
”他的声音低而紧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草叶太齐溪水浮着落叶却不见虫扰兽迹。
有人清过路等我们进来。
” 李骁皱眉:“你是说有埋伏?” “不是‘说’是‘确定’。
”李毅站起身目光扫过两侧峭壁“风向偏西若敌藏高处箭可覆盖整条通道。
我们一进去就是活靶。
” 李震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又抬头望了望天色。
太阳刚破云而出光线斜照在岩壁上映出几道细长的阴影。
他缓缓收起地图声音沉稳:“战机稍纵即逝。
若绕行怀溪河谷多走两日青石渡的敌军早已撤尽。
我们来就是为了断他们后路。
” 他抬手示意:“全军压进速度要快不得喧哗。
” 号角轻响队伍缓缓进入山谷。
起初一切如常。
马蹄踩在碎石上发出细碎声响士兵们绷紧肩膀手不离兵器。
越往里走山势越窄两侧岩壁陡然拔高像两扇巨门缓缓合拢。
头顶的天空被压缩成一条细线阳光只能洒在中央一小段路上。
李震走在中军位置眼角余光不断扫视四周。
忽然他察觉到脚下泥土有些松软低头一看几枚断裂的箭簇半埋在土里锈迹斑斑却不像是旧战场遗留——它们排列得太整齐了。
他刚想开口耳边骤然响起一阵尖锐破空声。
“趴下!”李毅暴喝一声整个人猛扑过来将李震狠狠拽下马背。
两人滚入一块巨岩之后身后传来密集的“笃笃”声像是暴雨砸在铁皮上。
箭雨来了。
刹那间山谷两侧如同开了闸的洪流无数利箭自高处倾泻而下。
前排骑兵连人带马倒了一片战马哀鸣士兵惨叫着抽搐。
有人试图调头逃跑却发现谷口已被巨石和烧焦的原木封死退路断绝。
“结盾阵!”李毅嘶吼抽出腰刀砍断射入肩甲的一支箭杆随即挥手召集近卫“围主!环形防御!” 数十名亲兵迅速聚拢在岩石与尸体之间搭起盾墙。
弓箭手挣扎着还击朝高坡胡乱放箭但对方居高临下箭矢角度刁钻压制得他们抬不起头。
李骁跃上一块突出的岩石挥刀劈开数支袭来劲箭怒吼:“骑兵下马!持盾靠岩!弓手集中火力打左坡制高点!”他声音穿透嘈杂几名幸存的队长立即响应组织残兵依托地形反击。
一支火箭擦过他的脸颊点燃了旁边的枯草。
火苗迅速蔓延浓烟升腾呛得人睁不开眼。
伤员躺在地上呻吟有人捂着腹部血顺着指缝往下淌;有个年轻士兵跪在地上抱着同伴的尸体嚎啕大哭。
李震靠在岩壁边喘着粗气。
一名亲兵爬到他身边铠甲被箭矢贯穿胸口汩汩冒血。
那人抓住他的手臂嘴唇颤抖:“大人……我们……是不是……回不去了?” 李震低头看着他慢慢摘下头盔露出满是尘灰的脸。
他伸手扶住那人的肩膀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李震带你们进来就一定会带你们出去。
” 他说完转向李毅:“清点还能战的人重伤的集中隐蔽别让他们暴露在外头。
” 李毅点头迅速指挥几名亲兵行动。
他自己左臂也中了一箭此时才抽出短匕挑断箭杆撕下衣襟简单包扎。
血浸透布条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痛只是一直盯着峭壁上的动静。
李震站起身背靠岩石仰头打量四周。
烟雾缭绕中他看见几处岩缝间闪过金属反光——那是弓手藏身的位置。
敌军并未急于冲锋显然打算用箭雨耗尽他们的力气。
“好一手请君入瓮。
”他咬牙低语拳头攥紧剑柄指节发白“楚南节度使倒是看得起我。
” 李骁从左侧高石跳下肩头渗出血迹不知是自己还是溅上的。
“父亲左坡火力稍弱可能是他们的薄弱点。
我能带人冲上去吗?” “不行。
”李震摇头“你现在上去等于送死。
他们等的就是我们分散突围。
” “那怎么办?等死?”李骁声音提高。
“等。
”李震盯着谷口封石眼神逐渐冷厉“等他们自己露破绽。
这种地形不可能一直维持高强度射击。
只要他们换弓、补箭就会有间隙。
” 李毅忽然低声道:“大人你看那边。
” 他指向右上方一处凸起的岩台。
那里原本被烟遮蔽此刻一阵风吹过显出一道模糊的人影正举起令旗似乎在指挥某处箭阵调整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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