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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骁将腰刀插入泥土刀身没入半尺稳稳立住。

他退后一步扫视四周山谷地形。

风从山口灌进来卷着枯叶打转远处流民蜷缩在岩壁下彼此依偎取暖。

孩童的哭声断断续续夹杂着咳嗽与低语。

“拆两副马鞍。

”他转身对副将道“木板用来搭棚布条撕开当绳索。

再把干粮袋打开按人头分。

” 士兵应声行动。

有人割断皮带卸下鞍架;有人捧出粗粮饼蹲在孩子面前轻声说话。

一名老妇伸手想接又猛地缩回眼神惊疑不定。

李骁看在眼里走到最靠近的一群人前摘下披风覆在一名发抖的老农肩上。

老人浑身一颤抬头望着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我们不是官军。

”李骁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是来送药、送粮的。

你们若信就开口说一句实话——这地方到底出了什么事?” 人群静了片刻。

一个瘦弱男孩突然哇地哭出来扑向递粮的士兵。

接着那老农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将军……”他嗓音沙哑“小老儿姓陈原住在东岭村。

去年秋赋闽越王府派税吏来三成收成不够还要加征‘防务捐’。

牛被牵走米缸掏空连灶台都砸了……” 他说着抬起左臂衣袖破烂露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鞭痕新伤叠旧伤皮肉翻卷处尚未结痂。

“他们说不交钱就是通敌。

我儿子去城里讨说法再回来时……只剩一颗头挂在城门上。

”老农声音哽住眼泪混着鼻涕流下“村里六十户逃的逃死的死。

剩下这些都是走不动的老弱妇孺。

三天前西村张家……易子而食……” 李骁站在原地拳头缓缓攥紧。

他没有打断也没有安慰只是盯着那道伤口仿佛要把它的形状刻进记忆里。

身后副将低声禀报:“营地已搭起三处遮棚药品清点完毕退热散还够支撑四十个孩童。

但净水器只装了一台水囊存量不足。

” 李骁点头仍看着老农。

“你们接下来想去哪?” “哪还能去?”老人苦笑“北边关卡封锁南面山路有伏兵。

听说楚南节度使和闽越王暗中联手凡逃民一律格杀。

我们只能在这谷里等死……或者等一支能救人的队伍。

” 李骁伸手扶起他。

“这支队伍现在到了。

” 他转身下令:“今晚所有人轮班守夜火堆不得熄灭。

明日辰时开仓放粮先给病弱者配药。

另派两骑回传消息告知主力行军路线需避开东南隘口——那里必有埋伏。

” 副将领命而去。

李骁走向临时医棚亲自查看药包分配情况。

一名年轻医官正用小勺喂药抬头见他走近忙起身行礼。

“剂量准吗?”李骁问。

“按标准减了半量怕体虚者受不住。

”医官答“但这孩子烧得太久若明日补给不到恐怕撑不过夜。

” 李骁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只密封瓷瓶倒出一枚青灰色药丸。

“这是娘亲特制的清瘴丹原定战时应急才用。

现在全数交给你们。

” 医官接过手指微颤。

“您真要……全部交出?” “这里的人比战场上的士兵更急。

”他说完便走没再回头。

天色渐暗营地燃起几堆篝火。

流民们围坐在一起手中捧着温热的粥汤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

李骁立于高处目光扫过人群忽然停在一个角落。

那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形瘦削衣衫虽破却不似长期流浪之人。

他坐在人群边缘右手始终压在衣襟内侧指节粗大掌心有茧像是常年握笔或操劳重活。

此刻正低头盯着地面眼神却不时飘向李骁的佩刀位置。

李骁不动声色招来副将低语几句。

副将悄然退下两名亲卫随即分散至青年两侧假装整理行囊实则紧盯其一举一动。

片刻后李骁走回营地中央朗声道:“明日清晨我们将登记名册按户发放口粮与药品。

凡愿留下者可随大军北迁安置;若想返乡待局势稳定后再作安排。

” 话音落下多数人流露出安心神色唯有那青年肩膀微微一僵。

他迅速抬眼环顾四周似在计算逃离路线随即又低下头装作困倦模样打了个哈欠。

李骁看在眼里却未点破。

他缓步走到火堆旁拾起一根枯枝拨弄炭灰仿佛漫不经心地说道:“这山谷地势狭窄出口只有两条。

一条是我们来的方向已被斥候确认安全;另一条通往南坡密林据探报昨夜曾有火光闪动。

”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人群。

“若有人想趁夜离开我不拦。

但若带走了不该带的东西或是引来了不该来的人——”他抬手握住刀柄轻轻一推刀锋出鞘寸许寒光映着火色一闪“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 众人屏息。

那青年喉头滚动了一下右手仍死死按在胸前。

夜深火势渐弱。

李骁独坐营帐外手中握着一块小型罗盘——机关图谱所制能感应地下水源与人工建筑痕迹。

指针轻微晃动指向东南方某处。

他皱眉凝视又将其翻转测试结果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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