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烈的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那裹挟着玉清仙光的银龙之躯没有半分犹豫如同一支离弦的清光之箭悍然射向那张由无数痛苦残响汇聚而成的、变幻不定的巨大面孔漩涡。

融合光柱因他的脱离而剧烈摇晃失去了玉清仙光最直接的庇护周围混沌的侵蚀压力陡然倍增。

“敖烈！”玄奘失声惊呼。

“小白龙！你疯了？！”八戒吓得魂飞魄散。

那巨大的混沌面孔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蕴含着特殊法则力量的“异物”靠近漩涡旋转的速度骤然加快吸力暴涨无数张扭曲的嘴同时发出更加凄厉、更能撼动神魂的无形尖啸！ 然而预想中敖烈被瞬间吞噬、撕碎的场面并未发生。

炽盛的玉清仙光在与漩涡接触的刹那并未引发爆炸反而像是某种……识别与共鸣？ 仙光所及之处那张巨大面孔上疯狂变幻的影像竟出现了短暂的凝滞！无数破碎的面容中有一张模糊的、带着真龙威严与某种深重悲哀的男子面孔清晰地闪烁了一下与敖烈冲来的龙首有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对视。

就是这一下！ 敖烈庞大的龙身猛地一震龙目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决绝他发出一声贯穿混沌的悲怆龙吟那吟声不再仅仅是痛苦和迷茫更带着一种血脉相连的呼唤与……诀别！ “父王……诸位叔伯……醒来！” 他脖颈上的逆鳞在这一刻光芒达到极致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更加磅礴的玉清仙光从中喷薄而出但这一次仙光不再仅仅是净化与排斥而是化作无数道纤细如丝的光线精准地刺入那张巨大面孔中无数属于龙族的残破影像！ “嗡——！” 整个混沌漩涡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剧烈地沸腾、震荡起来！那些被玉清仙光刺中的龙族残影仿佛被注入了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它们挣扎着发出无声的咆哮竟反过来开始冲击、撕咬周围其他混乱的残响！ 混沌面孔发出了愤怒而痛苦的哀嚎它的结构开始从内部崩解！ 趁此机会悟空猛地大吼：“就是现在！冲过去！” 融合光柱爆发出最后的力量趁着漩涡因内部冲突而吸力大减的瞬间如同挣脱渔网的游鱼险之又险地擦着崩溃的漩涡边缘猛地冲了过去！ 在掠过漩涡的最后一刻他们清晰地看到敖烈所化的银龙被爆发的混沌乱流彻底吞没唯有那一点玉清仙光如同风中残烛在无尽的混乱与黑暗中执着地闪烁了一下最终……黯然熄灭。

没有时间悲伤。

冲过漩涡区域后周围的混沌景象开始变得不同。

沸腾的色彩逐渐沉淀扭曲的噪音缓缓降低那些疯狂闪烁的影像碎片也变得稀疏、缓慢起来。

仿佛他们正在穿过风暴眼进入一片相对“平静”的区域。

最终他们冲出了那片令人窒息的混沌洪流闯入了一个……难以言喻的空间。

这里没有天地没有日月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暗淡的灰色。

脚下是如同镜面般光滑、却没有任何倒影的平面延伸至视野尽头。

空中悬浮着无数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碎片”。

那些碎片像是被打破的琉璃边缘锋利内部封存着凝固的景象—— 有花果山鸟语花香、群猴嬉戏的片段但色彩正在缓慢褪去； 有高老庄张灯结彩、八戒偷看新娘的瞬间却如同定格的画幅； 有流沙河浊浪滔天、沙僧吞噬路人的恐怖一瞥血腥味仿佛还能隐约闻到； 甚至有金蝉子于菩提树下静坐参禅的古老画面…… 这些全是他们西行路上乃至前世今生被系统记录、分析最终或许是被“废弃”或“归档”的记忆碎片！它们像标本一样被封装在这些透明的“琉璃”中悬浮在这片死寂的灰色虚空里。

这里仿佛是那个“系统”的……垃圾回收站或者说记忆坟场。

一种比混沌更加深沉的寒意渗透进每个人的神魂。

他们看着那些属于自己过去的碎片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与悲凉涌上心头。

他们的一生他们的爱恨情仇他们的苦难与荣耀在更高的存在眼中或许仅仅是一堆可供分析、可随意处置的数据。

玄奘默默走向一块封存着他某一世作为小沙弥于风雪中艰难前行的碎片伸出手却无法触摸指尖只有一片冰冷的虚无。

悟空看着一块碎片里自己被压在五行山下渴饮铜汁、饥餐铁丸的凄惨模样金箍棒握得咯咯作响眼中却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染上了一层深沉的疲惫与质疑。

沙僧和八戒也各自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过去”沉默地看着脸上的表情复杂难明。

融合的光柱早已在他们冲出混沌时便自行消散那奇异的力量似乎也耗尽了。

此刻他们恢复了独立的个体站在这个存放着他们过往“余烬”的坟场中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孤独与虚无。

就在这片死寂与绝望几乎要将他们吞噬时远处灰色虚空的深处一点微弱的、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温暖而稳定的金色光芒如同黑夜中的孤星悄然闪烁了一下。

那光芒的感觉……异常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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